住在街边的老新疆


小学时有个男同学住在我家与学校之间的街道边,属于散户,而我们其他人都住在各自父母单位的大院里。学籍表上籍贯那一栏我们填的都是五湖四海,而族别是汉族的他填的是新疆。我们这些父母移居到新疆的叫“疆二代”,他的名号则是“老新疆”。

老新疆同学的父母不清楚自己祖上是从哪里、什么时候到的新疆,但他们知道自己是屠城、战乱幸存者的后代,代代倔强地坚守着“汉”的身份。在兵荒马乱中活下来的人顾不上读书,他们没啥文化,进不了正规单位,以在附近的街边摆摊卖凉面为生。那时我放了学常跑到同学家玩个够才回家,他家就在我途经的路上,顺理成章地也成了我光顾的地方。他家的堂屋不大,光线有点暗,边上有个灶台,正屋里有个大通铺式的土坑,上面摆着一个小方桌,主人、客人都上炕围着方桌坐——这也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木板床,桌子当然就都放在地上,椅子不够的时候就请客人坐在床边。那个年代还没有客厅的概念,主人住的房间也当客厅用。

在那个土炕的小桌子上,我吃过他妈妈做的拉条子,看着她把切好的长面条抹上油,一圈一圈地盘在一个大平盘上,过了一会儿就端上来喷香的拌面,当时我正费劲地给她儿子讲解数学题。那个同学学习不好,常校内、校外地打架,一开始他父母还指望我劝他别惹事,后来看我劝也没用,只能干叹气。上初中后,他经常旷课,除了忙着打架、躲仇人外,也开始帮着照顾家里的小吃摊,渐渐地很难见到了,已记不清他有没有坚持到初中毕业。

他们一家都说新疆话,也就是新疆汉语方言,而别人都说普通话,只间歇地夹杂点新疆味。印象中,街上的小混混、学校里的调皮蛋都爱说新疆话,带有一股狂野的匪气,打起架来很给力。另外还有些人由于父母单位的院子小、人少,常在街上找伴一起玩,他们就也说新疆话。我周围的同学平时大都乖乖地说普通话,偶尔说新疆话就意味着是在威胁、抗议或生气了,要不就是开玩笑,都有特定的语境,否则老师听了会扬起眉毛。要是在家里学着说又会被收拾,所以我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能听懂,但只会说几个词,连不成句。后来听一位老教授说,新疆话里保存了一些汉、唐时期的古音,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想来真该做些研究,理清语言上的传承。前几年回去时,电台里的节目主持人交替着用新疆话跟普通话播报交通信息、体育比赛消息,猛地一听还真不习惯,热线却非常火爆,亲友们也都喜欢,觉得更贴进自己,把主播当作身边的朋友。我想了想,也是,让方言就这样在市井中轻轻松松地传承下去,挺好。

我家所在的厂区是个很大的院子,大门内靠近街边的位置也住了一户老新疆,他家原来就在街边,建厂征地时给划了进来,成了工厂的一份子。不记得他家有小孩,但打小就常看见那个爷爷在外面溜达,不过因为住在不同的片区,从没跟他打过招呼。到了上学的年龄,第一天去学校报到,回来居然走丢了。其实以前去过学校好几次,也就十来分钟远,我知道路,那天也是自个走去的,但放学时老师让排队回家,我晕乎乎地站错了队,跟着走了一截才发现周围变得陌生了,赶紧从队伍里撤出来,想按原路返回学校,却又走岔了,越走越不对劲。已经是大中午,又累又饿,开始害怕,直想哭,忽然看见路边的树荫下那个爷爷正跟几个老头儿聊天,喜出望外:运气真不赖,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掉下来呢!我暗自打算等他说完就悄悄地跟在他后面,肯定能找到家,没想到在后面没走几步就被他发现了,原来我在那里等的时候他就瞅见了,只是当时没明白我在打什么主意。他牵着我的手走回家,父母对他千恩万谢,表情郑重地告诉我:他是老新疆。这个称呼就在七岁的小脑袋里扎下了根。我那会儿觉得走丢让人领回来很没面子,打那以后远远一见到就赶紧绕道躲开。老人在我还没上中学的时候走了,回想起自己当时那点小心思,唉。

工作后,有个同事是老新疆,家住山西巷附近。那一带是老新疆汇集的地段,在最早的迪化屯城边上,是从乾隆年间开始的居民区,光绪年间又迁来包括回族在内的大批移民,再加上维吾尔等别的少数民族也开始在那一带扎堆,纵横交错、窄得不能再窄的巷道两边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一层的、两层的土房,拥挤不堪,新的旧的混在一起,弄不清到底是哪个年代盖的。老新疆们在本地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还爱认干儿子干闺女、拜把兄弟,好让自家更加人多势众,而同事又是个爱揽事的热心人,每天都见他不是给这个说亲家就是帮那个联系差事,要不就是托人情打捞被警察扣起来的什么人,陪着笑脸请客、送礼地忙个不停,没个原则。我们笑他无事忙,他把手一摊:那咋办,不是自家亲戚就是兄弟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咋样都得搭把手。

当时不明白他怎么那么帮着那一大串乡里乡亲,2009年七五事件后懂了:得抱团才能活下去啊!生活在最早的迪化城边,他们的祖上早就有血的教训,而八十年代以后的三十多年间,民汉高度混居的山西巷又成为重灾区。国家对那些世代留守边疆、幸存下来的老新疆们没有给予过照顾,他们大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代代相传的生存经验印在了他们的基因里。对过着小康日子的人而言,个体的自由是精神层面的追求,而对还在为性命提心吊胆的人来说,那是天边悬挂着的大饼,齐心协力才是脚下的路。

当年的男同学家那一片沿街的散户房在我上高中时就折迁了,人不知去向。厂门口爷爷住的那几排房子也早就成了房地产公司的商住小区。最近这几年山西巷一带棚户区改造,从照片上看已经变得街道宽敞、楼房整齐,规划得不错。那些住在街边的老新疆们应该都搬进新居了吧?有没有留出一、两栋老房子做古董?那些狭窄的街巷、残破的土墙记录着乌鲁木齐自1758年建屯城以来的历史,比美国独立建国还要早十八年。

2023年3月2日

香豆子,苦豆子


香豆子是一种带香气的草本植物,结很小的豆子,多生长在西北地区,印度也有,但新疆、青海以外的地方都叫苦豆子。不过我没见过实物本尊,只见过用豆子磨成的粉,灰绿色的,清香又迷人,是一种独特的异香,闻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姨夫对这种香粉有着一种痴迷的爱戴,从我记事起就知道他一定要自己去市场挑满意的买,嫌别人买的味道不够足,但我们都闻不出有什么差别,不过既然他这么讲究,也就都把这份差事交给他,用的时候只管找他要。他常用这些香粉烙饼、蒸花卷,而且总是多做,也分给我们,所以在新疆的时候总有机会吃到。混着发面饼、花卷的香,香豆子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如痴、吃起来更如醉,不由自主地在香气、香味中沉沦。

过年的时候姨父就更讲究了,要做再加上红曲粉、姜黄粉的三色花卷,比平时的更小巧,看起来就像是绿叶配着红、黄的玫瑰花,味道也更加丰富,一开吃就停不住,母亲在旁边紧喊要限量,不能年还没过完就先吃完了。姨父却很开心,乐得我们这么热爱他的手艺,也不嫌累,就还接着做,姨在那边忙里偷闲乐得少干点活,所以大家都新年如意。冬天的乌鲁木齐很冷,把姨父给的那一大堆花卷装进面袋子里,放在窗外的台子上,一会儿就冻住了,是天然的冰柜,能储存很久。吃的时候取一些,都冻得硬梆梆的,用蒸锅蒸一下,就又松软了,仍像朵朵绽放的玫瑰,香豆子的味道一点儿也没减。

出国时没想起来带香豆子粉,到春节觉得缺点味,可饺子、年糕都有了。开始还以为是馋花卷,就又学着蒸花卷,自己动手劳动的成果吃起来很香,可有了花卷的春节还是缺点什么。直到有次去Outlet,在Food Court见到一种类似大饼的希腊面包,上面的绿粉看着很眼熟,心里一动,买来一尝,还真是香豆子,喜出望外啊,在入口的一刹那恍然明白缺的是什么味了。一边吃一边想,在西域长大的自己,在丝绸之路上右手牵着中原、左手牵着罗马、希腊,还真是个非典型中国人。

回国时跟姨一说,立马过足了花卷瘾,还带回来一大包她跟姨父精心挑选的香豆子粉,每次都小气地只放一点,省着用了好几年,再回去时就被笑话,说在常温下恐怕都已经过期变质了,回来后只好心疼地扔了,扔之前还抱着罐子闻了半天。之后再带回来的粉就都赶紧放冰箱里,现在有的是2018年我自己跑去买的,因为姨和姨父的头发已经快全白了。后来在亚马逊上找到了印度产的,于是放开了吃印度的,新疆的舍不得吃,就只存在冰箱里占地方。

两地的豆子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胡卢巴,英文Fenugreek,但印度的粉发黄,闻起来倒是一个味,只不过新疆的更浓郁,做出的花卷也是新疆版的味更浓。今天特意把两种生粉对比着尝了尝,新疆粉没有苦味,带着淡淡的香,而印度粉是苦的。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叫香豆子、一个叫苦豆子了,原来它们还真不一样。

虫大师说:“喜欢苦瓜的清苦,铁观音的苦后回甘,菊花栳的清香,香椿的厚重,苦豆子饼的奇异香甜。只是今天,这些味道却不容易得到了。”

苦瓜、铁观音的味道比较容易吧?中国店有。菊花栳我没吃过,黄菊花倒有几棵,可以的话回头试试。
香椿,前些天摘过一次,现在近处的叶子有点老,高处的还嫩着。
艾草,以前还费劲地除,后来想通了,存在即合理,可以驱虫、做青团、晾干当中药。
等过些天闲一点就做些香豆子花卷,细细地品味它的香甜。


2022年5月9日

男人应看《男人上路》


《男人上路》是由天山电影制片厂与狮翼骑兵文化公司联合拍摄制作、由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出品的一部影片,比较短,全长仅88分钟。导演刘小宁、编剧张冰与几位演员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2006年,心血来潮地想尝试用数字处理的方式拍摄大漠中普通人平平常常的人生片断,几个人凑在一起一拍即合、说干就干,随心顺愿地编、导、演、制作,没有任务的压力、不受正式影片的约束,在自由放飞的心态下完成了这部西部故事片。

拍摄总共用了二十三天,可以说是一气呵成,行程上千公里,取景于塔里木油田、乌鲁木齐市区及两地之间的公路,人物比一般电影少、场景够宏大,如实地展现了地广人稀的那一方水土。为了节省成本,剧务组成员也都参演,其中导演刘小宁出演男一号庄大林,这位新疆长大的汉子在影片中本色出场,举手投足都带着新疆味。

故事发生在塔里木油田,讲述了石油工人庄大林与儿子从隔阂到互相理解的一段父子冲突。影片一开头,在“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高速旋转的钻头在塔里木油田的一处钻井架上隆隆地响着,一群石油工人正忙着在黄沙底下的岩层处打眼,试图打出石油来。油田里有很多钻井队,只要探测得当就都能打出石油,但不是每个钻井队都能打出高产井来,也只有那些高产井才值得保留,这是钻井队成败的关键。一个钻井队有几十人,在哪里打眼、怎么打眼最有效益,要先由技术人员进行一番探测与研究,最后由队长拍板,拍错了就功亏一篑,所以队长的压力最大。

主人公庄大林是一个钻井队的队长,典型的西北汉子,粗犷、有担当,手下几十号人指望着他火眼金睛地敲定高产井,那是他的责任所在。尽管深爱着娇妻、爱子,野外工作的性质决定了聚少离多,长年的两地分居让他的妻子燕子厌倦,她想过正常的日子,有了外遇,两人离了,燕子带着年幼的儿子庄严改嫁。庄大林答应儿子每个月回来看他一次,不料燕子为了避嫌,不希望前夫经常回来,因此在离婚后的几年中,庄大林忍着对儿子的思念,只回来看过一次,还是在两年前。

这天,庄大林接到燕子电话,说有事要他回趟乌鲁木齐。临行前,徒弟黑子交给他一张卡,托他在城里代买一枚钻戒,计划在几天之后的婚礼上戴到新娘手上。庄大林搭上了回城的卡车。这里敲一下黑板,请注意听司机的口音——标准的新疆话,是祖祖辈辈不知多少代新疆汉人传下来的一种汉语方言,听着就亲切,虽然我只会说几个字词。后面还有一段货车司机也说着同样的新疆话。

回到乌鲁木齐见到燕子,得知上初中的儿子因旷课太多被学校勒令转学,再加上青春期逆反,庄严跟继父闹得很僵,还把继父心爱的一盆价值一千块的兰花偷出去,卖了五十块钱,然后去网吧花光了。面对跟想象中相差甚远的儿子,庄大林既生气又失望,打算把他带到油田,让他在大漠中接受洗礼,做一个真正的男人。父子俩在乌鲁木齐相处了三天,互相瞅着对方火大、气大,庄严还赌气出走,让当爹的束手无策。为了教育儿子,庄大林用心良苦,没有选新修的高速公路,而是带着儿子走上了通往塔里木盆地的老路,那条来回一千多公里的路上留着他当年每半个月跑一次的车轮印迹,留着他对妻子、儿子的爱恋,他要让儿子在这条颠簸的路上学着做个真正的男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俩一路磕磕碰碰地交锋,剑拔弩张地比试着肌肉。临出发时,庄严悄悄地把继父养的兰花全给剪了,以发泄积攒多年的怨恨。半路上从燕子打来的电话中得知这件事后,作为惩罚,庄大林把儿子提溜下车,让他一个人徒步走三十多公里的山路,从而思过。天黑了,庄大林坐卧不安地在路边小客栈等待儿子到来,而庄严在没有人烟的公路上孤苦伶仃、担惊受怕,还露宿了一宿。两处场景的特写镜头切换中,一个纠着心、一个受着罪,一个认为儿子欠揍找抽,一个觉得亲爸暴躁、没有父爱,这对父子冤家就这样在煎熬中磨合。路遇搭车去油田探夫的孕妇晓月让剧情一转,并以钻戒为契机让故事达到高潮——追着刚出发的迎亲车队,庄严一边高喊一边竭尽全力狂奔,手中高举着戒指,浑身泥土、汗水,稚嫩的脸上混杂着疲惫、狂喜、急切、坚毅,就此定格,嘎然而止。这一定格是全剧最令人激动的镜头,拍摄精彩。

影片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女主角,亲妈燕子、客栈阿姨两位女角色出镜都不多,但说话的口气、神态酷似那些曾经一起长大、同过学、共过事的她们。搭车的晓月戏份稍多一些,由赵佳扮演,是个温柔、循循善导的姐姐兼朋友形象,对庄严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尊重,对庄严影响最大。

处于青春期的男二号庄严在整部影片中十分抢眼。受父母离异影响,他活脱脱成了一个小混混,让后爸、亲爸都气不打一处来,都揍他,但一路走来,内心的那份良善、义气在远离大人纷争的大漠里复苏,危机时刻争着要献血,紧张、担忧地盯着父亲抽血,父子对视时的表情血浓于水。在如山的父爱中,庄严毅然地接过责任,扛在他那刚开始发育的瘦小肩膀上,奋力地替父亲兑现承诺,尕尕的娃娃懂事了,在这七百多公里尘土飞扬的路上,青春少年一步一步地迈出男子汉的担当,成为父亲那样有情有义、顶天立地的男人。从小混混到小男人,少年演员王峻葳对角色的把握非常到位,表演得自然、真实、投入,是影片的一大亮点。

因为同名的缘故,庄大林对哈萨克民歌《燕子》情有独钟,这首歌伴随着他在戈壁、沙漠上穿梭了十几年,寄托着他对燕子与儿子的眷恋。悠扬的冬不拉旋律配合着剧情的起伏在影片中时时响起,跟主人公硬汉柔情的形象十分贴切,在实地的场景里烘托出回忆、伤感、期待的氛围,给影片增添了西域风,也更具感染力,牵动着观众的心。电影里的人物大都是汉族,但动人的音乐没有界限,在那片多民族汇聚的土地上,新疆的汉人有幸能时常聆听那诸多变换丰富的曲调。

在整部剧当中,庄大林对半只脚踏入歧途的儿子只有一个要求:做个男人。“男人做事情要光明磊落地做”、不能背后给人使坏、不能撒谎、要恪守承诺。这些朴实的道理在儿子十三年的人生中缺失了,现在当爹的就开着当年专门为看新生儿子买的、跟儿子同龄的那辆沙漠越野车在这条漫长的老路上补上这一课。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父子冲突、平凡的故事,编剧动情地写、演员们用心地演、剧组人员认真地制作,令观众专注地看。一个多小时看完,意犹未尽。

客观地说,剧中有几处的取景可以再斟酌一些、几个特写镜头可以再拉近一些、群众演员的对话有几句也稍显生硬,但《男人上路》仍称得上是一部成功力作,曾荣获几个奖,遗憾的是2007年第16届金鸡百花电影节及第12届中国电影华表奖都仅获提名——剧本所暗含的深沉与厚重在那个年代离沿海、内地太遥远了,苍凉的大漠未能满足评审对异域风情的猎奇与取向偏好,否则应该获更高的奖项。

从多年前第一次闻知这部影片起,我看过很多遍。不只因为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事件、熟悉的乡音,也不只是情节的架构、蒙太奇的剪辑、音乐与音效的制作,镜头里有张熟悉的脸,曾经就在眼前口如悬河、醉饮狂歌,曾经神采飞扬、也曾黯然神伤,如今却已离得那么远,很远,只有在屏幕上才能见。

2023年2月26日

附:

《男人上路》(声音有点小,中间有两分钟消声,但有字幕,影响不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vZPpNO1LDg

哈萨克民歌《燕子》 塔斯肯版

https://tv.cctv.com/2021/10/17/VIDECTAl6x1oYo92FuBm5HtN211017.shtml

归程三万里


从美东飞越北美大陆、飞过太平洋,经北京转机到乌鲁木齐,单程一万七千公里。

2019年初给娃报了个国内的夏令营,让她尝试着放飞,行程挺满,去不成新疆。既然她去不了,我就选个方便的时候自己回吧,于是趁春假期间不用满世界地当车夫接送,没理会她哼啍唧唧地也想跟着,独自一人马不停蹄地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回了趟乌鲁木齐。之前已给家里通报过这次不带娃,在进门的时候老爸仍期待地往我身后张望,只好心里敲着小鼓地再解释一遍:安排了娃夏天去香港、海南、山东等好几个省,不但这春假来不了,暑假也来不及到新疆看他,得等来年了,来年一定,我对娃保证过。他连连点头,嘴上说:“行,是该安排去各地看看”,却掩不住一脸失望。有啥可失望呢,不就再等一年嘛,一年很快就会过去。我这厢不以为然地等着来年,万万没想到一年、两年确实都很快过去,而一个疫情阻隔便成了天上人间再不见。两年后的那天,看着家里发来的微信,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思忖着怎样说才能让娃接受。娃怔怔地望着我,稚嫩的小脸上表情复杂地变换,最后化成泪珠,一个字也没说,呆呆地坐了很久。唉,是没安排好,我明知姥爷是疼她的港湾,悔之晚矣……

那次是乘国航的飞机到北京。朋友说国航出关时不用重新安检托运的行李,而且一旦晚点还给安排旅店,我一听立码就买了国航,结果还真晚点了、给安排了旅店,虽然后来行李因出过机场还得重新安检。

飞机刚一起飞就有个幼儿开始哭,才刚学会站的样子,由他的奶奶一个人带着,离我隔着好几排,可那大嗓门划过这九霄云天直冲进耳朵。看来又睡不成了,不禁叹了口气:已经为这次旅行熬夜加了好几天班。我的座位靠左边窗户,右边是一对刚探完亲的老人家,还好他们没带着孙子。呆呆地看着显示器里的小飞机朝北移动,还早呢,眯会儿吧,拿出临行前特意挑选的充气式靠枕吹满气,斜挎过右肩抱着,还算舒服,脑袋左右都能靠了。塞上耳塞,闭上眼,小孩的哭声减少了若干分贝,可依然透过软塞刺激耳膜——这声音恐怕让每个当妈的都揪心。抓过帽子戴上,权当作多一层屏障。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分不清做没做梦了,忽然被旁边的老人拍了一下,睁眼一看,原来是开饭了,他们好心叫我吃饭。我欲哭无泪,无奈地说:饿一顿没事,睡觉要紧。两位老人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倒把我给看楞了,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不缺觉的人跟没饿过的人就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啊。悲催,这么一折腾就再也甭想见周公。

眼前的显示器上出现乌兰巴托的标识,开始魂不守舍,似乎能透过云层看见下面的草原、沙包,骏马奔跑、羊儿吃草,一团一团的芨芨草在风中摇曳着柔软的毫毛,有悠扬的歌声、舒展的舞姿,还有思念的马奶,跟从小就耳濡目染的那些画面一脉相承。在这小小的屏幕上,乌兰巴托离北京和天山脚下那个优美的牧场都不远……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机舱里另外两三个小孩都是哭一阵就消停了,就那个小男孩一直哭得天昏地暗,只在精疲力竭的时候暂停一下,稍有点力气就又开始,快到北京的时候早就上气不接下气,降落时哑掉的嗓子断断续续的干嚎声已经微弱得有气无力,听起来更觉得撕心裂肺。不但他可怜,那个奶奶也快累瘫了。

边走出飞机边打开手机一看,往新疆的航班正要起飞,唉,出关还排着长队,赶不上了,等国航安排吧。拉着大行李箱跟随其他晚点的人上面包车,周围大半都是老外,老中们到了这个地界就都如鱼得水了,我这偏远地区的除外。正准备运气把行李扛上去,旁边一位面善的年轻帅哥伸手就给轻松地拎了上去。真不好意思,怎么我拎在手里就费劲地呲牙咧嘴?一行人被拉到航空公司下属的一个酒店,安排二人标准间。前台服务员用中式英语解释着同样性别二人合住的政策,帅哥与其他的老外们都听得一脸懵,我赶紧插话解释,他们才明白酒店的安排。心下好奇:平时那些老外是怎么弄明白的呢?

推门走进我的房间,里边飘来一句动情的呼唤:欧巴!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坐在床上抱着平板看韩剧,是个在长沙打工的湘妹子,刚从韩国回来。女孩子很懂事,不但把卫生间里她的东西都清理出来,还插上了耳机。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感激地谢过她躺下,倦意上来,开始迷迷乎乎了。也不知女孩子看的哪部剧,一会儿轻笑一会儿抹眼泪的,没意识到声音虽轻还是进了我这灵敏度极高的耳朵里。毕竟是年轻人呀,我暗自笑了笑,悄悄地插上耳塞,去见我最想念的周公。

这一耽误便令我在新疆的时间缩短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唉,计划不如变化,有个沙漏在某处心疼地流着。

新换的航班没拿到靠窗的票,好在顺利地把我送到仍是冰雪覆盖的乌鲁木齐。短短的四天时间,搀着老爸顶着寒风在附近的街上逛了个遍,不管我买什么他都要把质量和价格审查一番,生怕我上当受骗,而以前老妈这样做的时候他还嘲笑:吃点亏就吃点亏呗!这是他一贯的口吻。看着他一反常态,为了我跟人讨价还价,我紧紧搂住他的胳膊,抬眼看天,那里的云是风拂过眼睛带去的水分。

我们姐几个还拽着他去了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馕文化园。平时急性子的他这回也一反常态地任我们在展示馆里磨磨蹭蹭地研读墙上的介绍、仔细辨认里边的摆设,一点儿也不着急。妹妹就逗他,问到:怎么不催了?他转头看向别处,假装没听见,引得我们直乐。在卖馕的大厅里也有几家小店卖烤肉,是引进的改装版,不如街边的香,不免感到缺憾:好馕要配正宗的烤肉呀。没听说有单独的羊肉串文化园,是因为面食的工艺更复杂、称得上是文化吗?大厅里馕香弥漫,种类繁多的馕里倒是有几种我以前没见过的,都好吃,那就只管吃个够。打馕的师傅们热情又卖力地干得如火如荼,游客们也给力,很多人成箱地买。好生羡慕,我也想啊!

到了离开的日子,中午两点多(乌鲁木齐晚两个小时)的飞机,应该是十二点到达机场,正好避开高峰期,提前一个小时走就行了。我赖在床上不肯起,他一大早就起来忙个不停,巡视每个角落,看我漏没漏什么东西,又检查行李打包严实了没有,然后去煮饺子,也跟老妈当年一样。说好了妹妹和妹夫送,不用他,他当时没吱声,临走时却抢先穿上鞋就出门坐进车里,怎么劝都不出来。我笑问:真这么疼我吗?放心,明年一准把娃带回来。他斜了我一眼就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我们。三月底的乌鲁木齐还没开始化雪,他以前曾滑倒骨折过,一条腿还装着支架,我们都担心他别又摔着,可也拗不过他,只好由他去了。等到了机扬,妹妹嘱咐他留在车里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腿脚麻利地下了车,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颤颤巍巍的样子,还跟妹夫抢行李拿,吓得我们赶紧拦住。我迅速拖运了行李取到票,钻进安检的队伍里,朝他挥手,他站在那里不肯离开,最后被妹妹强拽了出去。看着他执拧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就在人群中泪奔起来。

过完安检,一路上大屏幕里显示的航班消息都不太妙,很多都因大雾晚点、甚至取消了,扭头看向窗外,果然雾蒙蒙的。乌鲁木齐机场位于低洼的地窝堡,一到冬春季节就常有大雾,估计当初选址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一点。查到我的航班还未受影响,松了一口气。等到该登机的时候机场方面说推迟两个小时,心想两个小时还好,就不告诉老爸他们了,免得他又跑来。结果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地一直往后推,已经无聊地逛遍了候机大厅的每一处角落、翻完了两本书,在按摩椅上打盹都被“请投币”的催促声吵醒了好几次,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多才被安排到了登机口。想着到北京大概天也快亮了,应该正好能赶上早晨的下一站飞机,谁知等到一点,还是传来了航班取消的消息,悲剧啊,下一段的国际航班怎么办?

机场安排了友好路上的航空宾馆。班车驶进市区,这里的雾并不大,街道两旁林立的高楼上缤纷的霓虹灯在黑夜里闪着耀眼的光芒,让本来就稀少的星星都躲了起来。月亮有点怕冷,揽了几朵云围在自已身上,似乎是想把它们絮成棉被。从“棉被”后透过来的月光冰凉凉的,而路边串串红灯笼式的街灯散发出来的红晕便显得温暖了,温暖着冬夜里的空气,也温暖着路边的积雪,心情却温暖不起来。望着不远处家的方向,他们都在梦乡里吧,可梦到我又折回来了?都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们。

到宾馆时已是三点了,轻轻推开门,还是吵醒了里边的人,这回是个维吾尔姑娘,本来要乘飞机回伊犁的家,航班下午就被取消了,早早就住进来。她没想到半夜还会有人来,所以在卫生间里散放了一些东西,一见我来就赶紧起来要收拾,我忙拦住:只躺三个小时,六点就得离开。

不到七点赶回机场,天仍黑着,还是有雾,航站楼里已经挤满了滞留的人群。围着服务台等到八点多,里边的工作人员查着计算机,忽然通知我立即去换票,说离关机舱门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而换票和托运行李还不在一个柜台,我都听懵了,连忙跑到换票处,办换票的年轻工作人员一听也急了,出票的同时就打电话给行李柜台,让我先拉着行李去托运,她打印完票随后就到。我赶紧拉着行李猛跑过去,迅速过称,可是票还没到,转身望向出票柜台,迎头遇上那位工作人员,她手里拿着票,闪电般对接后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安检口跑,幸亏那里没几个人,她一边让我脱鞋一边把票塞给我,然后转身朝自己的柜台跑去,那里还围着很多人。

神速般争分夺秒的十几分钟后,终于坐进了飞机。打电话告知老爸我还在乌鲁木齐机场,他埋怨我晚上没回家住,不然还能再给我包顿饺子。我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哽咽着轻声说:大半夜的,机场都安排好了,放心,一年很快就会过去,一定带着娃看你。挂了电话泪眼朦胧地看向窗外,苍茫中积雪与雾天一片混沌,市区的方向是鸿蒙中的奈何天、伤怀处。就再等等吧,等到千里冰雪消融,等到大漠吹来春风,那里便是一年后的时光。

天空开始泛起蒙蒙亮光,大雾里的高架台上有位地勤在天寒地冻中拿着高压水枪冲洗机身,我不由得把羽绒服又裹紧了一下。焦急的等待之中,雾似乎更浓了,还能飞吗?正担心着,飞机开始滑动,机舱里一阵欢呼,大家七嘴八舌地坐直了等着起飞,有个人却心有余悸地提醒到:不能高兴太早,他昨天就在飞机里沿跑道绕了好几圈后被请了下去。空气立刻凝固了,人们大眼瞪小眼地闭上嘴,默默祈祷。

飞机犹犹豫豫、一圈一圈地绕了很久,仍不见浓雾变淡,航站楼不时地隐藏在能见度以外,心理嘀咕恐怕是要被赶下去了,眼瞅着下一站转乘的飞机马上要登机,只得叹气:如果当天再没别的航班,就要再等一天,那就会耽误娃的一个活动,唉,人算不如天算。正愁云惨淡时,飞机猛地加速了!不会吧?大雾里的跑道还看不清呢。人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飞行员真这么猛,但飞机这时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再迟疑,初生牛犊似地昂起身子一头扎进雾中,居然真起飞了!浓厚的大雾中什么也看不见,机身剧烈地抖动着,挑战似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霭中呼呼地吼叫,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雪豹。我瞪着昏暗的窗外,屏住呼吸,生怕心会跳出来。漫长的昏天黑地之后,飞机终于冲出了云层,开始平稳地翱翔,眼前陡然一片朗朗晴空,好蓝的天!朝下面看去,云山雾海,老爸这会儿在吃昨天剩的饺子吧?再见了,乌鲁木齐!明年,明年一定带娃回来。

观察了一下方向,我正坐在能看见博格达峰的一边,可惜没靠窗。很不好意思地跟紧靠窗户的那位乘客商量,想换座位看积雪覆盖的天山,他爽快地答应了,估计是把我当成了什么都觉得新鲜的外地游客,滔滔不绝地给我介绍天山,讲自已连续十几年到新疆的所见所闻。我强掩住内心的思潮澎湃,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雪峰也在静静地听。“谢谢你来新疆。”我说。

赶到北京,早已错过了原定的航班,而北京站的工作人员竟然不知道乌鲁木齐那边积压了大批乘客,还认为是我个人原因造成误机,拒绝给我补票。又是一番周折,总算换到了当天回美的飞机,尽管又倒了两次,每到一站便赶紧向家里汇报我的行踪,他们正担心着。仍是一路无眠,在白令海峡上空就开始盯着显示器上的小飞机贴着海岸线缓慢地向南移动,窗外,毫无遮拦的黑暗中露出一线暗红的光柱,在天边冉冉地变成鲜亮的橘红,一点一点地向上跳动着光芒,下面是茫茫无际的冰层。渐渐地出现了岛屿、陆地,飞过迷人的Johnstone Strait、Strait of Georgia, 落地旧金山,绕道达拉斯,在达拉斯机场的两个航站楼里向无数人借光,百米冲刺般地赶上了正在关门的飞机,终于有惊无险地及时赶了回来,没耽误娃的活动。

三万里归程一波多折、云月迢递,与父亲那一面是今生最后的相见,也在未经世事的孩子心中刻下遗憾。快两年了,至今未能给父亲擦擦碑、扫扫墓,两国通航怎么就那么难。那年雪满天山路,谁知天路雪满山。

2022年12月14日

封、火、网络,徒呼奈何


感恩节后的黑五早上,想着反正也不去抢购,就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一眼看到乌鲁木齐大火的一个才十几秒的短视频,吓了一跳,只是没头没尾的,看不出个究竟。网上一搜,说什么的都有,大都是说因为疫情封控小区使救火车无法接近而导致大火蔓延,酿成悲剧,赶紧又是查地址又是四处打听,终于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火灾发生的地点是金银路上的吉祥苑住宅小区的一栋高层住宅楼,起因是第十五层一间卧室里的插线板着火,引起火灾,致使十人死亡。小区在二道桥大巴扎附近,旁边是团结路高架桥的引桥,进出的道路狭窄,路两侧停满了车,而且要命的是:由于疫情,人们很久不开车了,有的车打不着火,挪不了,只得等拖车来给拖到一边。再有,消防车还被小区门口的石柱子给挡住了,开过不去,消防员只能用手拿工具砸掉挡车的石柱子——从小区门口架起的高压水枪够不到失火的楼上。眼看着视频中仅差那一点的距离,令人扼腕,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来不及抢救了。

分析整个过程,可以看出挪车和砸柱子耽误了救火的时间。

其实我早几年就担心过几个高架引桥旁道路太窄的问题:不但有沿街占道停车的,几座桥下面的桥洞也常违规停满了车,有的引桥口旁通往居民区的便道中央还不知道被什么部门给安上了路障,使原来的路变成了个死胡同,极不方便,出租车都不肯往里开,路旁几个小区的住户抱怨了很久,却无果。

那个挡在小区门口误事的柱子是前些年为了防爆安装的,很多小区门口都有这样的柱子,当时确实有效地保护了里面的居民,人们对它很感激,把它当作护区符,以至于这些年已经平安无事了还不肯拆。我记得曾问过:万一有个火灾什么的,消防车怎么过?结果被按着脑袋连说了好几个呸呸呸,似乎人们觉得火灾是很遥远的事。可是隐患就是隐患,不会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还有微信截屏显示有人建议呆在屋子里,把门关严。这个建议有点太精简了,不仔细、也不全面:应该迅速走楼梯出去呀,如果出不去,就赶紧拿湿毛巾堵住门缝,单凭关门是关不严的。在那么紧急的时刻,指令要说得再细一些,会有很多人想不到。而且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通往楼顶的安全门在哪,否则住在上面的人可以往那跑,躲开烟雾。唉!真是好久没有火灾了,估计平时也没人组织失火撤离的演习,就算有演习恐怕也是敷衍了事。这一点美国的中小学做得真好,时不时地就演习一下,让孩子们有忧患意识,也练习逃生的能力。我上班的办公楼也每年都演习一次,所有人都认真、严格地遵从要求,就像真的一样,这样一旦习惯了, 万一有事就不用慌。

网上很多贴子说小区用铁丝捆绑单元门、楼层门,居然还有不知怎么拼出来的照片,但其实不是这样的,那个小区是低风险区,楼里的居民可以按不同的时间段轮流下楼在小区里活动。还有人说那个柱子也是为了防疫封城用的,显然不了解乌鲁木齐的情况。

乌鲁木齐因疫情此起彼伏地封了一百天,我以为有点超过了人们的心里承受度,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封那么多天,任谁都受不了。一个火灾牵动人心,人们终于爆发了、游行示威了,我很理解。不要阻拦,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吧!总得有个释放的机会。有些城市里有游行声援乌鲁木齐,我感激不尽!不过,封城百天后要求解封跟颜色革命没关系,乌鲁木齐人扛的是红旗,唱的是国歌。恳请其它地方示威的人们,如果您只是想解封,我支持您行使公民的权力。如果您是想革命,那就大大方方地革命,不要拿乌鲁木齐的火灾和游行做借口,因为您这样可能导致乌鲁木齐人原本要求解封的正常诉求受到不必要的严惩:乌鲁木齐的痛您不懂。长呼恳请!

感觉病毒蔓延到今天,耗时太久,人们都疲了,太多人抗拒就没办法彻底清零,所以应该考虑放松一些了。保持清零导致经济受多少损、多少人因故死亡?而放松又会导致多少医疗紧缺、多少人死亡?不管选哪一样都会有损失,经济学中有个词叫机会成本,我不敢算,只好徒呼,奈何奈何!

2022年11月27日

有羊肉串的日子


其实,在新疆人们不说羊肉串,“烤肉”或者“烤羊肉”才是地道的名字,去吃烤肉就是去吃羊肉串。

烤肉都是当天的新鲜肉,半只羊或一条羊腿就挂在烤肉摊旁边,一个人负责从上面切下一块肉,再切成厚片,讲究点的跟皮牙子(洋葱)一起腌一下,豪爽的干脆都不腌,就直接串到签子上交给他的搭档,就能上火烤了。新疆羊肉不怎么膻,据说跟品种有关,阿勒泰的大尾羊、巴音布鲁克的黑头羊都品质上乘。也有种说法是与土质、水草有关,盐碱度高的土壤长出的草有助于降低膻味。

很小的时候,路边小摊上的肉串烤的都是羊肠,一毛钱三串,纯肉的只在巴扎里的个别摊上才能见到,好像一毛还是三毛钱一串。还有一种豪爽人最爱的烤羊腰子,人们都说能补肾,但女士吃会被笑话,简直是性别歧视,不过反正我也没觉得它比肉香,就随它去了。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羊肠,又香又筋道,比肉多一番嚼头,可以慢慢地回味。后来渐渐地,羊肠就见不着了,有人说是生活好了,能吃上肉就不吃肠了,因为大多数人更爱吃肉。心里甚是遗憾。有一次忍不住求烤肉摊的阿达西(维语朋友、哥们儿),跟他说我馋羊肠那种,他楞了一下,然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温馨起来,像是跟我一起追忆。接着他叹了口气,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哎,轻点!” 疼得我直咧嘴。打那以后,每次去他的摊上都不用排队,有人抱怨,他眉毛一挑,说:“我妹!”

但再没吃过烤肠子。就当是曾经拥有过的初恋吧,存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偶然想起的时候,那个札小辫的小姑娘仍守在长长的烤炉前,垂诞欲滴地盯着那排密密挤在一起的铁签,眼瞅着那些一截一截软软扁扁的白色肠、以及后来红肉白油相间的厚肉片在烟雾缭绕中变了颜色,飘出的肉味与辣椒、孜然混合在一起钻进鼻子里,闻着世界上最诱人的香,进嘴的一霎那便是进了天堂。

老爸曾打过两个烤炉,一个留给我们自己、一个孝敬给了姨奶家,于是有时也在自家动手烤,老爸、姑姑当大厨,我们打下手、等着吃。第一次没有大人主厨、全靠自己烤肉是在中学时,假借班级集体活动的名义,一群人跑到附近的一个公园架起了烤炉,男生点火,女生串肉,手忙脚乱的,一个个被烟熏火燎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虽然耗时长点、过程囧点,在落日的凉风习习中还是吃到了喷香的美味。

由此我的烤肉也算童子功了。到美国后,羊肉的价格一点也不亲民,只好咽着口水敬而远之。过了一段时间,店里有一种简易便携式的小型方烤炉打折,火红的盖子很有诱惑力,狠了狠心,买了一个回来,又狠了狠心,拿起一包贵气十足的羊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跟供品似的一路捧回公寓,几个馋虫立刻开始点火。由于买到的是新疆人不用的炭,似乎跟煤有不同的点法,手忙脚乱地折腾半天,那情形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遥远的中学时代。

但这种宽烤炉简直就是灾难,肉都贴在格子上,不像新疆的长烤炉是把签子搭在槽两边、中间的肉就能悬空挂在煤炭上方,后来也就不用了。几年前逛中国店,没想到一眼看到长烤炉,惊喜极了,恨不得冲过去把店老板当知音,激动地扛了一个回家,把它供了起来。之后一堆琐事,也嫌点火费劲,就一直供着,直到前段时间庆祝娃高中毕业,赶紧请了出来。这次倒没有手忙脚乱的场面,几个有经验的爸爸们游刃有余,果然生姜得变老才辣。跟因疫情两年没见过面的妈妈们一起有说有笑地串好肉,我的童子功便闪亮登场了:久违了,炙热的炉火!久违了,呛人的青烟!久违了,飘香的味道!

有一便有二、便有三。今天邻居家风华正茂的小姐姐风尘仆仆地从欧洲实习回来,别说亲妈,看着她长大的我都激动,接风洗尘,定然让她吃到新疆的味道。顺便把方子写下来,与馋虫们共享。:

做法:

食材:

  1. 最好选肥一点的羊肉。如果超市里没有,就用Costco的澳洲无骨羊腿肉代替(缺点是肥肉太少,优点是便宜又省事),5磅的肉potluck的话够15-20人。
  2. 洋葱一、两头。
  3. 鸡蛋一、两个,不是必须。
  4. 辣椒粉的颗粒不要太大,也不要细成粉末。
  5. 孜然粉也选碎颗粒那种,整粒的不容易出味,细成粉末的又太容易跑味。
  6. 食盐。

工具:

  1. 窄长条型烤炉最理想。宽炉子没办法把肉架空,烤的时候肉就会沾到烤架上,不容易翻,让我很火大,不过实在没有窄炉子的情况下也能凑合着用。
  2. 铁签。烤制时油滴在煤上会有火苗,竹签就会被烧着。铁签选扁平的,最好不带勾环或木柄,就光杆,这样可以一只手同时拿很多串,效率高。手里抓着一把签子,带勾环的容易勾连在一起,带木柄的则会不听话地自己翻转,不好控制。配新疆式窄烤炉的铁签最好选14英寸的,12英寸稍短,凑合着也能用。
  3. 炭。超市里我没见过新疆那种乌黑锃亮的煤,倒是有几种炭,选包装上印有煤球的。
  4. 助燃剂Charcoal Starter。
  5. 打火机。

腌肉:
由于买到的羊肉都冷冻过,要用洋葱腌制去味。以Costco的那种无骨腿肉为例,最外面有层像筋皮似的膜,咬不动,所以要剥掉,里面也有些很薄的膜,关系不大,可以留着。把瘦肉、肥肉都切成长方形的厚片,大致是4-5毫米吧。也有切成方块的,但那大都用来做馕坑肉,烤就不容易掌握火候。切好放在大碗里冲去血水,再添些水,跟切碎的洋葱一起拌匀。羊肉其实本身挺嫩,如果想更滑嫩就再放一两个鸡蛋,不放也行。
注意,腌肉千万不要放盐!用盐腌会让肉变柴。也不要放酱油、胡椒粉、花椒粉或者孜然粉等等,那是迎合内地汉族的习惯。只放洋葱、只放洋葱,此处划重点,最多放鸡蛋。腌的时间不限,从一个多小时到过夜都行。

串肉:
标准的方法是,左手张开横在眼前,长方型的肉片竖着平摊在手掌上,轻轻握拳,右手拿签子从拳尾(小指方向)穿入肉中,平着推进,从姆指方向穿出即可,又快又准。怕扎的也可以把签子当做针,像缝布那样一上一下地重复几次,让肉片的两端、中间都服贴地在签子上摊平。注意,这里也是重点,把肉摊平!千万别堆成团,否则烤的时候生、熟不均,到那会儿再调整会烫手,就哭吧。也别图省事只管把一片肉挂在签子上,那样一上烤架就成了扫帚扫煤灰。
根据肉片的大小,把签子的两头空出来,一根签子串3-5 片肉,以搭在炉槽上、肉正好都在框内为准。理想的状态是:每串都在中间夹一块肥肉,也就是羊油,让它滋润上下的瘦肉,到吃的时候羊油入口即化,羊肉鲜美、有质地,两种交替、有层次的口感让味蕾也跟着融化,口中、鼻中满是浓香,弥漫在空气里的浓香把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那都是羊油的功劳。

生火:
在炉子里放一层半到两层的炭,挤密一点,稀的话火就太小了。也别垒太高,要给肉留出悬挂的空间。浇上助燃剂点着火,等大火苗消失,让煤炭再燃一小会儿就可以了。注意炉子的方向,一侧的小挡板可以拿掉,让空气流动,风能进去炭就着得旺。店里卖的烤炉还自带一个火钩子,拨动燃烧的炭挺方便。

烤肉:

  1. 让肉串排队架在炉槽上,调整一下间隔,尽量排密一些,以防调料洒到煤上。但是如果太挤又会造成夹生,所以要掌握好度。上面照片中的右小半有点稀,特意留着照相做对比。
  2. 当看到肉有些变色,把辣椒粉倒在手上,再合拢五指、翻手通过指缝洒在肉串上,用手指控制住量的多少。然后5串(熟练后可增加)为一组,左右手各负责5串,先左手半平捏、半握地拿起那5串,放在右手里仍搭在炉槽上的肉串上按两下,放回炉槽上,再换用右手的在左手的上面按两下,这样肉里渗出的油就能“热煎”辣椒粉,相当于油泼辣子。如果一次性在炉子上放了很多串,就分批依次重复同样的动作。
  3. 用同样的方法洒盐,也用一只手里的肉串按两下另一只手里的,让盐均匀。
  4. 左右手各5串一组平着拿起翻转(这时你就明白为什么光杆的扁签子好),再重复2、3里的动作,分别洒辣椒粉、盐。
  5. 这时肉已经八成熟了,用手指控制着洒孜然粉,也左右手互按两下,让调料均匀的同时也顺便“油煎”,让香味挥发到极致。
  6. 再翻转一遍肉串,重复洒孜然粉。大功告成。如果火力适中,一批肉串只需几分钟。

准备飘飘欲仙,开吃!

2022年8月21日

附:

视频 正宗羊肉串,法特一家亲https://youtu.be/H7PinXFCSxw 注意视频里腌肉时加了胡椒粉和孜然粉,属于年轻人追求新奇变化,其实并不正宗,他也提到如果在山里就什么也不放。此外,就绝对正宗了。

新疆有种族灭绝吗?


一个字:有!是从八十年代起长达三十多年的针对汉族的残杀灭绝,也有针对回族的残杀灭绝。种族主义恐怖分子喊了多年的口号是:“杀汉灭回,把哈萨克赶到山里去”!历史上被赶到山里去的还有原住民塔吉克族,以及克尔克孜族等。

关于种族灭绝,维基上的定义是:“種族滅絕(英語:genocide)或群體滅絕,是指意圖全部或部分消滅一个族群、國族、種族或宗教团体的行爲。”我个人比较认同这个定义。

联合国《防止及懲治灭绝種族罪公約》第二条对种族灭绝行为的定义有五条,如下:
“蓄意全部或局部消滅某一国族、族群、種族或宗教團體,犯有下列行为之一者:
杀害该团体的成员。
致使該團體的成员在身體上或精神上遭受嚴重傷害。
故意使該團體處於某種生活狀況下,以毀滅其全部或局部的生命。
強制施行辦法,意圖防止該團體內成员生育。
強迫轉移該團體之兒童至另一團體。”

不提复杂的历史恩怨,只从八十年代初到2016年的三十多年间,精心策划组织的、有一定规模、且造成人员伤亡的暴力屠杀案件多达百余起,包括公交车、集市等爆炸,包括劫飞机、炸火车,包括抢银行、袭击政府与公安部门等等,仅据维基统计(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6%B0%E7%96%86%E6%81%90%E6%80%96%E6%B4%BB%E5%8B%95%E5%88%97%E8%A1%A8),死亡达六百多人,伤四千人。但是!这些数字并不包括平时随便就捅刀子的个体案件。个体死亡和伤残从来没有过公开数据,也没有准确的内部数据,因为按照对少数民族“少抓、少捕、从宽处理”的民族政策,伤残类大部分都不了了之,没有立案,如果累计起来数字会更惊人。幸运活着的遇害人在身体、精神两方面都受到极大伤害,精神伤害也波及到家人、亲友、社区。

这些主要是针对汉族、回族的恐怖活动,也殃及不支持疆独的维吾尔族和其他族群,令广大的平民百姓生活在惊恐之中。而且生活在同一个地区,汉族、回族不能带刀,有的民族却有特权。按习俗,大部分有刀的普通人是为了方便日常生活的需求,但极端分子们不珍惜别人对他们风俗的善意尊重,反倒时时拔刀耀武扬威地进行恐吓,汉族、回族每天行走在危险之中,惊恐又愤懑,日子只能苦中寻乐地过。哈萨克族等其他少数民族则长期处于被歧视、被驱赶的状态下,也心情郁闷。

对照联合国的定义,新疆的汉族、回族符合前三条,其它少数民族符合第三条。建议善心大发、听信谗言的联合国人权组织针对这种实实在在的种族灭绝进行公正、公平的立案调查,看看三十多年间到底有多少无辜的平民死于非命、终身致残、精神失常。

相反,汉、回等族没有针对别的民族进行身体、精神上的残害,更别说杀害。有说法指控中国政府违反了定义的后三条,是这样吗?我们可以分别看一下。

曾经的教育培训中心:
说“曾经”是因为2019年底就已经全部关闭,因此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Michelle Bachelet到新疆没看着。教培中心当时采用的半封闭型住宿制可以说是“故意使該團體處於某種生活狀況下”,但绝不是“以毀滅其全部或局部的生命”。语文老师说过要把一个句子理解完整。
教培中心里有唱红歌、也唱少数民族歌曲,有吃有喝,但没有酷刑、体罚。相当一部分学员以前只学过古兰经,把它当作法律,没怎么学过数学、科学等课程,所以要补习文化课、法律知识,还要习练缝纫、修理等技能。里边允许打电话,只不过预留的时间比较短。周末允许回家,但实际上只有离得近的能回,离得远的确实回不了。
教培中心是把学员当作犯了严重错误的老百姓,以教育、培训为目的,他们学成出去以后没有坐监的记录,在社区里仍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员。以汉人为主的政府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虐待做为老百姓的少数民族,小心翼翼地供着还差不多。别跟我说监狱,那里是犯人,不是一回事,而且对待犯人,世界各国谁也甭指责谁。

关于节育和人口:
从八十年代开始执行的计划生育规定:少数民族的指标是城市2个、农村4个,但在2014年之前新疆只是象征性地执行过很短的时间,大多数年份就基本上是摆设,城市里有一部分市民自觉遵守了,但有很多家庭是3、4个,农村里有6、7个的相当普遍。到2014年春天乌鲁木齐早市爆炸案后,计划生育政策开始被当回事地执行了,后来到2016年疆独教材事发,才真正严格落实,但执行过程都比较守规矩。有些视频里哭诉的悲惨绝育故事只是故事,跟您所熟悉的对待汉人那样的严厉施暴行为根本不存在。我猜个别执法人员态度不好是有可能的,但汉族执法人员一般不可能。

从2010年至2018年,维吾尔族人口增加了254.69万人,增幅13.99%,汉族人口增加了17.69万人,增幅2.0%。但这个时间段维、汉各有一个非常态的骤减。维族得益于之前宽松的生育政策,人口稳步大幅递增了几十年,使得处于生育年龄的人口基数巨大,在2014、尤其2016年起真地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了,导致出生率猛然降低,容易给不了解情况的人一个错觉和误解。而汉族这边,新疆长期执行控制汉人迁出户口的政策,到2016年陕西、四川大开发,需要招人,对新疆放开了限制,于是大批汉族抓住了这个机会胜利大逃亡,仅2017年就实际迁出二百多万,其中有一部分因不适应又迅速迁了回来,到年底最终净迁出人数为一百多万,是全疆汉族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不知道中央有关方面看到这个数字有什么想法,反正2018年户口政策又有收紧。

下图能清晰地看出这两种骤减,但是有些专家因不了解情况、听信媒体的忽悠而做出错误的解读(图取自平等性先生的文章,来自Dr. Adrian Zenz和他的博士生所发表的论文,在此感谢):

2005年至2018年新疆汉族(为主)县与少数民族(为主)县每千人的人口变化数


孩子被强迫从自己团体转移至另一团体了吗:
听着像有夺子之恨似的。新疆面积太大,大到从村这头到那头要走几个小时,之间广袤的大地上只分散地住着十几户、最多几十户。人少的村子只能跟邻村合用一所学校,即使本村有学校,有条件走读的也是少数,学校为住得远的学生提供住宿,孩子们一周或一个月回一次家。这在一些视频里被说成是孩子被人带走、不准回家。简单的住校怎么就被演绎得变了味?
提供住宿的不只是偏远地区与少数民族学校,乌鲁木齐也有好几所带住宿的汉族学校。
另外说明一下:新疆的义务教育是从幼儿园就开始,而其它省都是从一年级开始。

除了以上联合国关于种族灭绝的定义,有人又提出新的定义:“在文化,文字,风俗,宗教上消灭,也属于种族灭绝”。这怎么看都像是把大屠杀的残暴罪行跟文人没原则的情怀混淆起来。即便按这个变着花样的定义,新疆存在这样的所谓“灭绝”吗?来逐个看一看吧:

行政上:
1954年,出于对少数民族的尊重,沿用了二百年的“迪化”城名改回乾隆之前的蒙古语“乌鲁木齐”。
1955年新疆省改置维吾尔自治区,下设其它少数民族的共5个自治州、6个自治县、43个民族乡,全面照顾到十二个少数民族。
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有规定,少数民族必须要占够一定的名额,可多不可少。除了大家熟知的考学照顾,工作中评先进、晋级、提拔都要优先考虑少数民族,但实际工作、加班从来都是以汉族为主。灯塔国目前做到了考学照顾、工作岗位种族多元化,感觉越来越向新疆看齐,但是晋级、提拔、奖金还是以工作表现为基准,不看族裔。以后该哪个学哪个呢?

文化上:
新疆少数民族文化被列为联合国、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有:维吾尔《木卡姆》大型乐舞及其相关的器乐、诗歌,克尔克孜族《玛纳斯》说唱史诗,蒙古族《江格尔》史诗,哈萨克“阿依特斯”对唱及冬不拉琴艺术,俄罗斯族巴扬琴艺术,塔吉克族鹰舞,塔塔尔族萨班节,锡伯族西迁节等等。这些都是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从新中国建国起长期投入七十余年的成果,收集、整理、记录、出版、申遗,这些琐碎、耗时又费力的工作主力是苦哈哈的汉族,少数民族得以专心地去传承。如果不是从五十年代就开始抢救,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大部分会已经失传——刚解放时能唱全《木卡姆》、《喀纳斯》、《江格尔》的艺人全疆就只有一两个、两三个人而已。

语言文字上:
一进新疆就能看到路牌、招牌上的维语,有些地方是哈语、蒙语,异域风情自在其中。
新中国成立后曾经每所学校都配有一名汉语老师、设有汉语课,八十年代胡耀帮执政后,汉语老师陆续离开,于是很多学校便再没有汉语课,少数民族学生只学本民族语言,高考用本民族语的考卷。近几年来,中小学开始实行民汉双语制,在汉语的基础上,按不同地区继续采用维、哈、柯、蒙、锡、俄语教学,大中专院校则继续开设维、哈、蒙3种语言。2019年起,新疆的语文高考试卷全部都改用官方语言——国语,嗯,终于跟灯塔国SAT只有英语的作法接轨了。不过,对双语学生还是保留了一场单独的民语科目考试。
新疆出版物有汉、维、哈、柯、蒙、锡等6种文字的报纸、图书,卫视节目有汉、维、哈3种语言的频道,广播电台有5种语言。

风俗上:
除全国规定的节假日外,古尔邦节(宰牲节)为新疆法定假日,放假3天,肉孜节(开斋节)1天。
“猪”这样的字眼绝对是禁忌,人们只说大肉、大油,而且绝对不会当着穆斯林的面吃。人们常开玩笑说吃汉餐像做贼。
从改革开放以来的几十年间,新疆的羊肉没怎么涨价,财政上是靠涨猪肉的价格来补贴低价羊肉,以至于我二十多年前刚到美国时,感觉超市里69分、99分一磅的猪肉简直就是不要钱,但是美国的羊肉却是猪肉的好几倍,正好跟新疆反着。喜欢猪肉的在美国很惬意,想吃羊肉的新疆才是天堂。
有强迫改变民族风俗习惯吗?有。比如,一夫一妻制是强迫执行的,而其它伊斯兰教国家是可以一夫多妻的。又比如,近年来十几岁的未成年人不可以登记结婚了,强制执行婚姻法。也有些习俗的改变不是强迫的,比如,这些年的脱贫工作让全疆偏远的农村、山区都通上了自来水,以前因缺水而没有洗澡习惯的地方也能洗上澡了,还有不少土炕换成席梦思。再比如,很多少数民族也开始吃绿叶蔬菜了。移风易俗,是不是现代社会发展的必经之路呢?

宗教上:
一千多万穆斯林人口拥有两万多座清真寺(指通过审核的,还有很多没经过审核私自修建的没统计在内),平均每千人1.83座,比例在全世界排名前三位,高于孟加拉、埃及、阿联酋、伊朗及邻居中亚五国,甚至土耳其。
喀什艾提尕尔清真寺平时的星期五做礼拜人数基本上在五千左右(疫情除外),古尔邦节达到两万以上。
1987年,新疆伊斯兰教经学院由世界伊斯兰发展银行和中国政府共同投资开办,是一所用维吾尔语授课的宗教高等学院。2010年校园又扩建,并在乌鲁木齐经济开发区以及伊犁、昌吉等几个地州开设了分校。
需要说明的是,在2009年的七五大屠杀后,接管新疆的张春贤主张大力翻新清真寺,汉族眼睁睁地看着一大批漏网、宽大处理的暴徒在豪华亮丽的清真寺招摇,而当时的新疆穷得没钱修校舍,引起诸多不满。不过他也修了很多路,倒是属于民生建设。

说了这么多,新疆的种族灭绝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您亲自去看看。新疆对待外宾的政策跟全国除了西藏以外的其它省份一样,边境口岸的政策也是全国统一的,您去广州、南京、西安、漠河旅游能住哪、做些啥,在新疆就能住哪、做些啥,唯一的差别是有安检,这项自2014年乌鲁木齐早市爆炸案后开始执行的应急措施暂时还没有撤。还有,遇到的人可能高鼻梁、听到的话像歌唱、见到的字如波浪。

2022年8月19日

参考:

对教培中心的学员来源、状况请参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中国和世界某不可描述的数据统计 https://zhuanlan.zhihu.com/p/27539342

两百多年间维吾尔族人口暴增了50倍 https://www.zhbaike.com/shcs/txzt/134575.html

新疆到底是谁的地盘


说谁是一个地盘的主人,一方面要看谁最先生活在那个地方,另一方面看谁掌控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在内的权力,再有就是指生活在那里的主要人口。这三者有时候并不重叠。

维吾尔人的祖先回鹘(回纥)人在隋唐时期有了文字,在说突厥语系的族群中属于比较早的,甚至影响了蒙古文字的产生。从漠北草原迁到西域后,聪明的回鹘人继承了原住民的地毯、丝绸织造技术,编撰了《突厥语大字典》、《福乐智慧》等文化宝典,还有世界瑰宝级的《木卡姆》器乐舞艺术,在少数民族中绝对算得上是文化人,所以自视比别的少数民族高等。他们从清朝初年开始成为新疆人口最多的民族。最称得上西域原住民的是塔吉克人,靠躲到雪山上才存活了下来,他们躲谁呢?张骞与玄奘见过的其他原住民都哪去了呢?另一古老的民族克尔克孜经过千年大辗转,险中求生,定居天山脚下后,他们又遇到过什么险呢?哈萨克等民族只有亲汉才得以生存和发展,否则也早被赶进山里与世隔绝了。新疆的蒙古人从乾隆起就对中央政府衷心耿耿,有他们的地方就有人保卫家园,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必很多人已经厌倦了“自古以来”、“从汉朝以来”之类的唐僧语,那就只从新疆成为一个行政省开始吧:

新疆建省是在1884年,第一任巡抚是刘锦棠,汉人。当时维吾尔人口最多,但没有政治、军事等实权;汉人不是人口最多的民族,但却是当政者,也是商业、经济的掌握者;地盘的拥有权则在朝廷,也就是满人的手中。满清的最后一任巡抚杨增新也是汉人,他是保皇党。1911年辛亥革命后,为保新疆不受内地军阀混战的余波影响,杨封锁住通往甘肃的关口,从此,到1942年,新疆一直都是塞外孤悬的状态,更换首脑这样的大事也自行解决,只给中央报备一下,掌权者都是汉人,但人口总数从没超过维吾尔。

蒋介石一直设法获取对新疆的控制,只是屡出下策。先是金树仁掌权后,蒋派尕司令马仲英的回军攻到新疆帮他抢权,回军一路烧杀,新疆省军抵挡不得,借助白俄归化军才勉强抗住。1933年盛世才上台,也不是蒋想要的人选,于是他继续派回军攻进新疆,造成天山南北一片混战。不过回军进疆倒是促成了一件有历史意义的事:1934年2月,他们把在喀什建立的、由英国扶持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共和国给灭了,结束了这个不到三个月的伪政权,该分裂政权曾得到盛世才首肯,他曾答应把南疆划分为维吾尔势力范围。这算是委员长对新疆的一大贡献。但是,如果他不派回军进疆,这个分裂的临时政府也就没机会产生。而且担任分裂政府名誉总统的和加尼牙孜不但没有被治以分裂罪,反而在几个月之后被任命为省政府委员。这是维吾尔人第一次正式参与新疆顶级权力层。

派回军杀进新疆的同时,委员长也诱使新疆省军中一名原有希望执掌天山的汉人将领谋反,当时疆内还有另一股回军,而且全疆各处由当地人发起的武装起义也接连不断。凡此种种,逼得盛世才出卖新疆、投靠苏联,并申请加入苏联联邦。苏联没有明着答应,但实际上把新疆纳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拥有土地经营、矿产开采、公路、水利、银行等等一系列的自主权,骑兵在地上跑、空军战机在天上飞。到1942年,由于苏联在与德国的战场上节节失利,对苏联失去信心的盛世才转投位于陪都重庆的民国政府,后于1944年被蒋调离新疆,获任农林部长之职。

盛世才在1942对苏联心灰意冷,但仍有心回望,暗暗打着小九九。正值委员长去兰州视察,为了招安新疆王、彻底断了他对苏联的念想,蒋考虑亲自去趟迪化,又担心有危险,最终派宋美龄为代表替他跑了一趟。嗯,夫人去就没危险,原来蒋夫人是勇敢的女汉子。

四十年代的三区革命很受人争议。起因是强势人物盛世才铁腕治疆、横征暴敛、杀人数万,谁对他的统治有看法就杀谁,主要是杀汉人,也杀了少数维吾尔人,包括后来借故处决了被维吾尔人视为领袖的和加尼牙孜。在对苏联反水后,新疆财政更加困难,于是盛世才再次加重税负,并在伊犁、塔城、阿勒泰三个地区压低价格强征良马,引起牧民不满,而蒋介石对他的包庇和任命也惹恼了新疆人。盛被调离后,新疆一度出现权力真空,苏联方面因恼怒他投靠南京政府并驱赶苏联人,趁机策划了东突厥斯坦共和国临时政府于1944年11月在伊宁成立。极端分子开始组织暴动,大肆灭绝性屠杀汉人平民,致使繁华的伊宁汉人街再也不见汉人。到1945年,汉人在新疆的人口比例降到了自清朝以来的最低点。

蒋政府一边调军队镇压暴徒,一边派人同苏联谈判。苏联答应放弃支持疆独,宣布撤销其扶持建立的分裂政府,之后国军继续镇压、搜捕,引起维吾尔人更大面积反弹。比较亲汉的三区革命青年领导人阿巴索夫主动联系中共,请求中共给以支援,帮助抵抗民国政府。与三区革命同时,全疆各地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各类暴动,国军只得抽调武力镇压。后来这些镇压被疆独把仇全部都记在汉族(包括平民与王震部队)的头上。

最可惜的是哈萨克首领乌斯满。其实他在三区革命之前就开始起义反抗盛世才,当时也杀了很多无辜的汉族平民。他本来亲苏,因不满哈萨克斯坦的同族被苏联人欺负,也反对苏联把可可托海的矿产白白拉走,便把苏联挖矿的事汇报给当时主管新疆的张治中,并从此与国军并肩作战,不再杀汉人平民。只是新疆和平解放后,没人在他与中共之间调停,他固执地继续与王震部队作战,一代英雄白白成了枭雄。

1945年,曾经留学德国的维吾尔人包尔汉加入新疆决策层,不久升至新疆省政府副主席、主席,但实权还是在兼任新疆省政府主席的张治中手中。1949年9月,在征得张的同意后,包尔汉与警备司令陶峙岳联合起义,新疆得以和平地交给中共。

新中国成立时新疆还是省,于1955年设立自治区。实在不该在这方面学苏联,好好的一个省,没事找事改成自治区,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一个枷锁。为了平衡多民族的利益,具体实行的设置是:在维吾尔自治区下,有十六个地区、州,“州”指的是北疆的蒙古、哈萨克、回族自治州,南疆的蒙古、克尔克孜族自治州,五个自治州中蒙古族占两个。在每个地区、自治州之下,按照历史聚居习惯,还设有各个民族的自治县、民族乡,照顾除汉族以外的每一个民族的利益。维吾尔族大都集中在南疆、东疆,北疆在历史上不归他们。除清朝时期就以汉人为主的乌鲁木齐等北疆几个地方之外,南北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地盘也以汉人为主。新疆地大、人口稀少,几千年间各个族群抢占的都是绿洲,荒滩自古无主没人要,历史上奉行的就是谁开垦出来就归谁,这也是为什么兵团进入新疆开荒并没有激起少数民族反感,而修路、修渠、植树、种田都令他们感激。

这便是全疆范围内各民族的地盘分配。新疆到底是谁的地盘呢?官方说:新疆是各民族共同的家园。

不错,汉人在历史上从没有成为新疆人口最多的民族,清朝汉人比例最高的时候也只相当于现今的比例。前后左右网友说:“人口比例不反映历史归属。地主家人口少,也是地主”。金句!

如果对历史感兴趣,就请接着往下看:

生活在新疆地盘上的族群,按大体的时间顺序,简单说:

汉朝以前,有很多部族,赛种人、吐火罗人、古羌人、月氏人等等,在各自的地盘上有各自的统治者,比如车师国、龟兹国、疏勒国、精绝国、楼兰国、乌孙国等,匈奴强大起来后都听命于匈奴。

汉朝开始,汉人入住,成为执政者,虽然不是主要人口。

汉朝末期,汉王廷失去对西域的控制,但汉人凭着先进的农耕技术与丰富的贸易物品,地位仍旧高。著名的高昌国王几代都是当地民选的汉人国王,直到鞠文泰开始世袭。

从汉末到清朝,除汉人外,西域的掌权人还有:柔然、高车、哒、吐谷浑、吐蕃(藏)、突厥、回鹘、契丹、蒙古、满。沙俄在西面也算一个。

唐朝时,回鹘人与唐军配合彻底打跑了突厥人,接管了突厥人在漠北的地盘,但之后被黠戛斯(克尔克孜)汗国打败,失去了漠北的地盘,且因内讧而分裂,其中的两支迁徙到西域,打败了当时掌控西域的吐蕃人,从此就在西域落脚。早期,回鹘人不是主要人口,本信摩尼教、萨满教,受当地人影响开始信仰佛教,也有人信景教、拜火教。在后来的几百年中,回鹘人逐渐占领地盘,控制了南疆与东疆,同化了当地原住民,众多古老的语言、文字全部消亡。

十世纪末的宋朝初期,迁到葱岭的回鹘人与当地土著一起建立了喀喇汗国,有位国王皈依伊斯兰教,开始暴力强迫喀什一带的佛教徒皈依。和田的佛教徒为救援喀什的教友,在同是佛教的吐蕃与高昌回鹘的支持下跟喀喇汗国展开了长达百年的宗教战争,一开始得利,最终惨败。

宋朝中期,契丹人开始夺取西域的控制权,强迫已经皈依了伊斯兰的民众重新回归佛教。那时契丹人也并不是主要人口。

宋朝后期,蒙古人打败契丹,掌控了新疆,除挑选了几个代理人外,把绝大多数回鹘人当作奴隶,一直到清初。这期间,控制南疆、东疆与一部分北疆的蒙古察合台部慢慢从大一统分裂为西、东两大块,并先后皈依伊斯兰。察合台汗国之后西域最强大的政权是叶尔羌汗国,意思为“蒙古国”,也是蒙古人建立的,后来交由维吾尔人代理,蒙古人只管来“收租子”。

明末清初,蒙古准噶尔部雄起,强势掌控新疆大部分地盘,要求蒙古人重新信佛,但不勉强,凡是坚持信仰伊斯兰的都归为回鹘。清朝后来也采用了这个办法。蒙古人奴役了维吾尔人几百年,却也最终成为维吾尔人的一个重要人口组成。还有一部分汉人与其他民族也因成为穆斯林而归入维吾尔,因此原先汉人比例高的吐鲁番与哈密的维族人长相偏汉族、蒙古族。

经过与满清几十年的争夺,到乾隆完成统一,蒙古人损失了六十万左右,致使北疆千里无一活人。新疆成了满人的地盘,伊犁大将军及各地的首脑全是八旗。乾隆安排汉人前来屯垦,在全疆所有重镇都设有汉城,包括喀什与和田,所以南疆一直有汉人,只是数量不多。清政府设了几个世袭的维吾尔王爷,但没给实权。满清治理下的新疆,满人是一等人,听话的汉人是二等,其他少数民族除为数不多的贵族外都是三等,各族群生活在各自的地盘上,界限分明。

清朝之前的新疆实行的是奴隶制,有小部分奴隶主,大多数人是奴隶。随着汉人随满军大举进疆屯垦,奴隶们慢慢变成半农民、半奴隶,到1949年之后,才彻底从奴隶变成拥有自由身的农民、牧民,享受到了几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平等地位与尊重。从新中国成立起,是汉族主导建立了遍布全疆、为少数民族提供学习自己语言的学校;是汉族花了七十年的时间帮少数民族把《木卡姆》等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一字一音地记录、印刷、保存了下来;是汉族开垦荒滩,广种小麦、大米,人人有饭吃;是汉族手把手传授棉花种植,集结了大批女工纺纱、织布,人人有衣穿;是汉族建立了诸多工厂,人人有工作;是汉族把医护人员派到乡间,救治偏远地区的农民、牧民;是汉族修筑了条条大道,让天堑变通途。

老有人说汉人怎么着了,我就想问,你以为汉人怎么着了?

2022年7月24日

更多内容请参考:

新疆之痛(一)纷杂动荡的两千年

情系天山(二六)岁月如歌

情系天山(三十)原汁原味的城

情系天山(三一)从前有座山

附视频(谢老乡提供链接):

吐火罗人就是月氏人? 为何到最后却神秘消失了?《龟兹·龟兹》【CCTV纪录】

维吾尔族长相也有差异?哈密吐鲁番的维吾尔族长得像汉族蒙古族?

去新疆,干些啥?


羽音的女儿跟同学一起去了新疆,事先没告诉她,害她担心两个礼拜没睡好。儿行千里母担心啊,何况还是那个有各种传闻的地方。这提醒我了:估计疫情过后会有不少人去新疆,安全方面尽管放心。从2018年开始,我敢鼓动周围的朋友去新疆了,在那之前,我都是劝人别去,小命要紧。至于具体去哪里,大都受时间长短限制,估计一般也都有意向,就不再详细罗列,只把日常能干些啥、注意些啥列出来 ,给没去过的做参考,去过的就不用听我啰嗦:)

看些啥?
春天:南疆三月春天就开始了,喀什、和田、库车、库尔勒相继繁花似锦,杏花、桃花、梨花、苹果花、石榴花等等,一个开罢一个亮相。四月初或月中,由当年的天气决定,伊犁的万亩野杏林在绿山坡上甜蜜地绽放。五月是北疆沙枣花飘香的季节,那是我心中最香的花。以前,春天的乌鲁木齐比较令人郁闷,这些年有几条街种上了榆叶梅,一开春就满街粉云,照片上很美,可惜还没亲眼见过。
夏天:漫漫寂寞千里路,但凡见到人烟就是精彩人间。只要有绿色的地方,哪哪都美。有人喜欢看旷野荒凉的戈壁滩,可我只想让它变成草原、森林和农田。
秋天:南疆金色的胡杨林是夕阳中的晚霞,乌鲁木齐鲤鱼山上的红叶是晚霞中的夕阳,伊宁的彩色小屋是缤纷的画布,喀纳斯、禾木是画布上的晚霞和夕阳。
冬天:大多数地方都一片枯黄,但雪景美如童话,尤其塔城、阿勒泰一带的俄式小镇、小村,是童话中的小屋。乌鲁木齐西公园里的朝阳阁与湖畔拱桥旁有冰雕、冰灯,是慕然回首中点亮的童话。
一年四季,大漠、故城、遗址、壁画,景物就都在那里,你看也好、不看也罢,岁月携带着风沙。一年到头,带花帽的、裹皮袄的、穿花裙的、踩毡靴的,唱歌跳舞的、摆摊卖货的、骑马牧羊的、走路坐车的,人物也都在那里,你不来就有点落寞,你来了就当你是朋友,给你献上美酒、奶茶。

关心新疆历史的,主要的城市都有博物馆,可以目睹古代西域的精彩。夏朝时期的楼兰美女、小河公主躺在乌鲁木齐西北路上的自治区博物馆里,头发、睫毛都一根一根清晰可见。库尔勒的巴州博物馆里也有。
乌鲁木齐红光山路上的国际会展中心是中国亚欧博览会的举办场馆,设有暴恐主题展,亲眼看看,自己判断把同情心献给谁。如果想了解监狱及曾经的教培中心,自治区监狱管理局、公安厅脸对脸都在乌鲁木齐黄河路上,可以自已去联系。

吃些啥:
地方特色有羊肉串、清炖羊肉、抓饭、拌面、纳仁(手抓羊肉面条)、馕、馕坑肉、馕包肉、油香、油塔子、米肠子、面肺子……太多了。清真类食品肉多菜少,胡萝卜、洋葱(皮牙子)、洋芋(土豆)、洋柿子(西红柿)、黄瓜、辣椒,这些就是少数民族全部的菜。要想吃蔬菜就去汉餐馆,以川陕甘美食为主,也有别省的口味。
水果类,如果季节赶得好,凡是自然成熟的都甜,包括石榴。库车小白杏的核别扔,找块石头砸开吃杏仁,是甜的,好吃!砸的时候注意控制住手劲,最好几个人扎堆砸、抢着吃,好玩!有段流传的顺口溜这样介绍新疆水果(我稍作了改动):

吐鲁番的葡萄鄯善的瓜,库尔勒的香梨没有渣;
叶城的石榴人人夸,伊犁的苹果顶瓜瓜;
伽师的甜瓜甜掉牙,下野地的西瓜甜又沙;
喀什的樱桃塞珍珠,阿图什的无花果名声大;
昌吉的蟠桃天宫耍,哈密的油桃红又滑;
阿拉尔的红枣鸡蛋大,若羌的灰枣树上挂;
和田的薄皮核桃不用砸,库车的白杏味最佳;
南疆的桑葚润无暇,巴里坤的大棚结木瓜。
瓜果飘香甜似蜜,来到新疆不想家。

喝些啥:
乌鲁木齐的自来水是典型的城市水,不太好喝,周围几个地方都好,像甘泉。有地产矿泉水。当地人喝砖茶以解食肉多的油腻。
如果有机会,在牧场尝尝新鲜的原汁牛奶,那叫一个香!市场上卖的最好品牌是呼图壁的西域春。用喷香的牛奶加砖茶和一丁点儿盐煮出的奶茶很爽口,吃着肉、聊着天,一碗接一碗,感觉就像树下的荫凉。
马奶、卡瓦斯,如果喝得惯,都挺解暑。
鲜榨的石榴汁都是天然的甜味,如果人家问你要甜的还是酸的,“酸”指的是一种甜里带一点酸的石榴品种,不是真酸。
白酒有好几个厂家,但伊犁特、伊犁老窖雄踞榜首,通常用玻璃水杯喝,如果没那么大酒量,就赶紧认怂,免得受罪:)
甜酒,吐鲁番有传统方法酿制的葡萄酒,可惜产量很低,市面上一般见不到,如果遇见就赶紧买。另外就是伊犁的伊珠冰酒,好喝!也有好几种地产的干红干白,但我不喜欢酸涩的干酒,总觉得是花钱找罪受,兑上葡萄汁还差不多。
啤酒当然喝乌苏,瓶子比别的大一号,号称“夺命大乌苏”,好兄弟碰一杯,爽!
所有的地产酒都是真材实料。新疆是啤酒花的原产地之一,产量占全国的70%。

住在哪:
热点旅游打卡地都有民居出租,住在街巷里更能体验民风,但这些年我都是随家人安排,大都住宾馆、度假村,因为他们觉得正规的地方省事。如果就我自己,会找民居。对了,外宾得住有涉外许可的旅店。
不管白天多热,一到晚上就凉,要盖薄被子,山里则要厚被子。
一般市区里都没蚊子,有些野地里蚊子很厉害,晚上冷的地方蚊子会在中午和下午出动。

玩些啥:
原生态的歌舞看个够。时间够多的话可以多看几场木卡姆:完整的表演要二十四个小时,通常都是分乐章表演,每次一个乐章,两小时,碰上哪段看哪段。我看过重复的,但没看完整过。
南北疆有十几个狩猎场可以打猎,名气响的有东疆哈密的天山之夏狩猎场、南疆且末阿尔金山狩猎场。乌鲁木齐南山也有一个,多野兔,很早的时候有黄羊,但后来不允许了。
还有打靶场、射箭场、赛马场、赛车场,夏天爬山、徒步,冬天滑冰、滑雪。也可以去吉木萨尔看牧狼,福海的骆驼养殖场里有上万只骆驼。
城市里不缺现代的花样,歌厅、迪厅、酒吧、游戏厅、生活体验馆、体育馆、天文馆,还有魅力夜游:2021年底,乌鲁木齐开启了诺大一个丝路明珠不夜城,颠簸一天还有力气的话尽管去爽。

穿些啥:
至少得带毛衣、绒衣,最好把羽绒服也带上,即便是夏天。山里晚上和清晨都很冷。很多地方清早穿长袖正合适,到中午就能少穿就少穿,不过穿短裤的一般都是游客。脚上穿平底走路鞋。要带双塑料拖鞋,这是我在库车大峡谷光脚淌水的教训。

带证件:
要随身携带,到处都安检,包括商店、市场、旅馆、银行、加油站等等,各公共场所。
另外因与八个国家接壤,新疆共有十几个边境口岸,比如霍尔果斯等。如果想去,最好提前办好相关手续,包括边防证、出入境通行证等证件,比到了那里再办省时间。这个网站有全面详细的介绍https://www.sohu.com/a/159392862_676592, 这张图片也来自该网站:

走啊走:
车的性能事先检查好,最好找人一起带车同行、互相照应,否则一辆车孤零零的,路上万一出故障,别说人影,连鸟影都没有。要带足够的水,带几个馕当干粮,馕即使放几天变硬了也不坏,在无人区最顶事。去哪都远,中间都隔着一大段灰不溜秋的戈壁滩,又累又枯燥。嗯,体验什么叫大漠。

路在哪:
有些地方地名、路名标识不清,地图也不够详细,找起来费工夫。问路的时候要注意听清左右,当地人不分东西南北:)

有内急:
这是个大问题。很缺水,特别是野外的景点,有些地方水冲力小,冲不干净是免不了的,就请将就一下。也缺人,有的公侧没人打扫,水龙头坏了也没人修。还缺侧所:有些地方只有旱侧。万一在戈壁滩上有需要,连旱厕都没有,只能在野地里找块石头挡一挡,原生态。要不就让自己人背过身去挡着,人墙,哈哈。其实荒滩上根本沒別人,挡一下只是心理需要。

注意啥:
尊重少数民族习惯,猪肉类的食品请躲屋里吃,不要在大街上、公共场所当着穆斯林的面。也别说“猪”这个字眼,请记着用大肉、大油代替。
买东西可以砍价、可以挑选,但是讨价还价尽量干脆点儿,别太啰嗦,也别太挑挑拣拣,更甭不打算买还没完没了地动来动去的,招人骂是小事。切记、切记!也有例外,如果你能跟摊主尽情载歌载舞、吃肉喝酒,那你就是哥们、姐们,他会容忍你随心所欲。
请节约用水,水很珍贵!
野餐后,饭盒、矿泉水瓶、可乐瓶等等,请放进垃圾桶里,或带走。牧民把能长草的野地都当作自己的家,如果看到随地丢垃圾会生气。
在牧区的路上,羊群、牛群、马群常占道,挡在车前,这时候请耐心点,等牧民慢慢把它们赶到一边。可能会耽误您的行程,但从另一个角度,它们也在赶路,车走的路以前就是羊路、牛路、马路,来往的车辆其实也耽误了它们的行程。谢谢理解!
乌鲁木齐比北京晚两个小时,喀什、阿图什再晚一个小时。在新疆,两种时间并用,一般汉族用北京时间、少数民族用新疆时间。在公共场合,广播里这样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10点整、新疆时间8点整。
新疆有午休,特别要注意吐鲁番夏天午休时间是四、五个小时。如果需要公干,就请记着错开休息时间,免得误事。
除深山里个别路段,绝大多数地方都有Wifi,连接国内网站没问题,连国外网就多一层网墙,但短信、微信都可以跨过国境。没信号的那几处路段导航也暂停,但时间不长,就沿着路走,过了那截山就好了。

修些啥:
新疆人少,运输不便,很多时候要靠自己动手,人们也习已为常,如果你碰到什么小东西坏了找人修却没人搭理,就自己动手解决吧,你去抱怨没准人家还不明白有啥可报怨的。不适应大西北的人恐怕接受不了这个反差,再加上新疆跟沿海内地本来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改革开放后又被停滞了很多年,习惯和认知都太不同了。在游客不算多的小众型景点,这些不同也反应在对景区的管理上,考验你的包容。但是如果你跟当地人痛快地喝一顿,你会明白什么是不把你当外人。女士可以逃酒,只要诚恳点就行。男女永远不可能样样平等。

病咋办:
出门在外,难免有个头疼脑热,该带的药品一定要带齐。城市里方便,都有医院,药店散布;乡下、山里有医疗小队,但地方大、医务人员少,不一定能及时找到;而在无人的戈壁滩、沙漠地段就全靠自己了。如果是在乌鲁木齐,新医路上的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最权威。山西巷的第二人民医院是自治区重点医院,不过2009年的暴乱之后,大批医生离开了那里,一部分加入隔一段距离的妇幼保健院、儿童医院,大部分加盟位于黄河路上的自治区中医院,把原先排名不算靠前的中医院给推上了顶端。另外几个大的医院有胜利路上的友谊医院(原三医院)、南昌路上的职业病医院(原煤炭医院),以及友好路军区总医院、青年路兵团总医院。还有很多私人医院、诊所。

去哪买:
在这里只列我熟知的乌鲁木齐,其它地州请新疆老乡补充。
二道桥一带的购物点分为三大部分:国际大巴扎、大巴扎、二道桥商场。一般游客都去于2003年打造成的国际大巴扎,里边比较新,显得正规,新疆的食品、地毯、小刀、丝绸、乐器、铜壶、葫芦工艺等各类特产应有尽有,中亚、中东各国及俄罗斯商品这里也有很多。二道桥商场是老牌大商场,后面的大巴扎是当地人日常购物的老市场,从二十世纪初的沿街地摊开始,经过八十年代初规范成正规市场至今,巴扎沿续了上百年。
跟二道桥相连的山西巷从乾隆年间开始就是热闹的贸易区,有条民街,有各种地产,还有一个玉器市场。
南门汗腾格里清真寺下面是民族用品商场,也有很多中亚中东物品,琳琅满目。南门附近的和田玉交易中心前身是玉雕厂,以它为中心,在人民路、中山路一带形成了一个高端玉器商业圈。
大十字一带是从乾隆年间开始的商业区,以时尚为主,比较高大上。紧挨着的红旗路市场后来变成电子商城,里边都是手机、计算机零件、照相器材等等,要是内存不够了什么的,难免会往那里跑。
小西门市场,以前是小商品批发市场,现在是一片综合性商业区,除了小商品,还有时尚的餐饮、娱乐、购物一体化。
河滩公路旁的华凌市场规模大得出奇。按商品类别分成好几块,宠大的玉器城让人感觉玉石多得就像石头,价格也低廉;另外还有服装城、五金建材区、食品区、酒区、药材区等。
克拉玛依路上的北园春市场雄踞乌鲁木齐最热门市场地位很多年,尤其是春节前,办年货的人们把市场挤得水泄不通。现在的客流量比以前小多了。
地矿局下属的真珍珠宝楼位于克拉玛依路与友好路十字路口,属于国企,拥有天时地利人和,也货真价实,童叟、外行都无欺,受市民信任度最高。
离真珍不远的友好路上有三个大型玉器城,算是中档区。另外苏州路、幸福路上也有玉器城,规模都不小。一般来说,在玉器市场经营原石的店家都是维族老乡,经营成品的是各地汉族。
农业大学旁的明珠花卉市场里争奇斗艳,满是些花花草草。看看就好,买了也过不了海关。
原火车南站市场是一片小商品市场,曾经每天都人挨着人地喘不过气来,火车站迁走后松快多了。

买些啥:
葡萄干:品种很多,挑贵的买准没错!那些标着“葡萄干爷爷的爷爷、奶奶的奶奶”,指的是特级品,德高望重的意思。其实,只要是在晾房里自然晾干的,便宜些的也都足够好。但个别地方有一小部分是学外地加工制成,用手抓几个一捏就都粘在一起不散开,价格也便宜得让人怀疑成本,这种别买。
天然晾成的还有杏干、桃干、哈密瓜干、无花果干,等等,都好吃。新疆枸杞也甜,但没有宁夏的出名。
红枣:阿拉尔枣、骏枣、和田玉枣、若羌灰枣、哈密大圆枣都好吃,可是有核,过不了海关,就在那里吃个够吧。
核桃与巴旦木:南疆的核桃有厚皮、薄皮两种,薄皮的用手用力一捏就开。南疆也盛产巴旦木,也就是美国大杏仁。但这两种坚果在国外很容易买到,所以不必折腾,在当地吃就好,或者只买到国内其它地方。
蜂蜜:养蜂业规模大,有各种蜂蜜、蜂胶、蜂王浆。伊犁的黑蜂产的蜜最有名。国外的商店里见不到蜂胶、蜂王浆,如果不放心网购,可以考虑在新疆买,但蜂王浆要想办法低温冷冻。
珠宝:阿勒泰产金子,也叫金山。和田玉有白玉、青白玉、青玉、碧玉、墨玉、黄玉等,和田产的白玉最贵,河里的籽料比山料贵。且末产的山料也很好。塔什库尔干的黑青玉性价比高,做摆件很划算。新疆也盛产玛瑙、碧玺、海蓝宝石、石榴石、金丝玉等等。另外戈壁滩上彩色的石头如今身价百倍,且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戈壁玉”,如果能捡到就净赚,我是没捡到。
小花帽:各地风格不太一样,哈密的工艺更繁复,图案带中原风,喀什多以巴旦木图案为主,显得典雅。买时注意男女老幼有别,在颜色、图案、材料上都有讲究。
手工刀:有好几种刀,但南疆英吉沙的小刀最有名,几个名家手工打造的很难求,得预约等待很多天。着急的话就降一个档次,买高徒的。机器产的刀子便宜多了,也精巧,质量不差,对手工刀冲击很大。我个人倾向于手工的,能升值。一般来说,汉族不能随身携带小刀,所以得请商家邮寄。
铜壶、铜盘:都很精美,有异域风,既实用又可当摆设。也有别致的阿拉丁神灯。
乐器:游客多买热瓦普,因其工艺复杂、精细,有质感,可做工艺品。冬不拉的造型简洁流畅,是我的偏爱。手鼓大都是羊皮的,声音有感染力,入门不难,敲好不易。
毛毯:100%的羊毛啊!低调的奢华,有女儿的可作嫁妆。
地毯:和田的手工地毯至少有两千年的历史,是丝绸之路上的重中之重,也是欧洲几个大博物馆的收藏品。缺点:沉!还占地方,得托运或邮寄。优点:质量、花色不比波斯地毯差,但比波斯的便宜。手工毯贵,但耐用性远高于机织的。
挂毯:其实是小块的地毯,羊毛材料的有质感,真丝质地的非常华贵。
毛衣:天山牌羊毛衫、金天山牌羊绒衫是王牌,质量一流,这些年的设计也非常时尚。
披肩:羊绒大披肩有纯色绒的传统款式,也有精纺带图案的Pashmina,都有范儿、贵气。
丝绸:没错,丝绸之路上的新疆有丝绸。艾德莱斯绸是汉朝时期传入西域的工艺,后来由维吾尔人传承下来,图案、花色都很有西域风。
美容、美发:伊犁的薰衣草精油美容、安神,香袋防虫,枕头有助于失眠症。和田的玫瑰是古老的叙利亚大马士革品种,鲜花做果酱、干花做茶,养颜除斑,精油能除细小皱纹。奥斯曼草制成的生眉笔、眼线笔能促进毛囊健康,刺激眉毛、睫毛生长。海娜粉能护发、染发。沙枣树胶是骨伤药材,也能护发、生发。以前我不知道杏树、桃树胶都是天然发胶,库车仁兄告知南疆的维族女子用它们给满头小辫定型,在此感谢!用黑色苏尔玛石磨成的眼线粉能生睫毛,虫大师猜测它可能就是“西方有石名黛”所指的石头,豁然醒悟,很以为然!
馕:很多人买馕,闻过、吃过就知道它有多香,面对印度、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等一众版本仍然艳压群芳。可惜,带不过海关。我不喜欢飞机上的盒饭,所以带个馕在天上充饥,下飞机前吃光。
玛仁糖:这是切糕的微缩版,有不同口味,也有好几个厂家,“阿布丹”是我最喜欢的牌子,每次都买一大堆,带回来跟美国同事分享,很受欢迎,浓香的味道更胜于伊朗、土耳其、印度的同类甜点.。
棉花:不,不是买棉花,而是买棉被。可以在网套加工店里挑选棉花,店家就按分量帮你弹棉花现做。实打实的天然优质材料,蓬松、保暖,盖起来贴身、舒适。

母亲在世的时候老给我买被子,除了邮寄,我每次回去她都固执地跑去弹网套,大热天抱着走回家,淌着汗水、满脸笑容,安心地说:这下就冻不着了。有一年我告诉她棉被已经好几床了,而且还有羽绒被、蚕丝被,不用再买了。她不听,拽着我去八十多公里以外呼图壁县的棉花地,极力向我证明那朵朵白絮绝对品质一流。我哪里看得出好赖,只好随她,走时乖乖地装箱。就这样,渐渐地把一个壁橱都塞满了网套。马上就是她的生日,想对她说:那么好的棉花做成的被子,我这辈子都够用了,还能给娃当传家宝。

2022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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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天山(十九)奢华低调毯和毡

情系天山(二十)枣、枣、枣

情系天山(二三)美玉无价

情系天山(二七)用双手镂月裁云

情系天山(二六)岁月如歌

情系天山(二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流血的七月


如火的七月
热辣辣的骄阳
从容地向地平线倾斜
匆匆的行人
繁忙的大街

突然
车被砸了
店被毁了
物被抢了
人被捅了

她伤了
他残了
她倒了
他死了

她年幼的儿子被戳进路边的围栏
尖尖的铁杆穿透小小的身体
他如花的妻子被从高高的天桥扔下
身上只挂着扯裂的薄衣
他年迈的父亲满头白发旁横着拐杖
脖子被割得身首分离
谁能躲得过上千名歹徒
手持凶器
四处袭击

鲜血
数千人的鲜血
从火红的天边
从漆黑的巷道
从灯光耀眼的商店
从被涂上记号的家门
喷涌如泻
在哭喊中
在惊慌中
在逃命中
在挣扎中
流过
地狱的一夜

不远的大楼里
也从下午过了一夜
他们在开会
他们在讨论
他们在等候
他们在犹豫
他们知道流血
他们害怕见血
他们下令处理尸体
清除流满半城的血

天亮了
路面清理了
视频销毁了
罪证不见了
能掩盖的都掩盖了
击捕罪犯的所长被处分了
社会一片和谐了

失踪一夜的重要人物露面了
汇报中央了
终于能镇压了
武警兵力不够了
老弱病残的兵团派不出武力了
除暴部队从遥远的张掖出发了
形势一片大好了

可还没有好
部队还行驶在大漠深处
武警手里仅有盾牌和警棍
只抓住寥寥无几的暴徒
搜捕龟速

下午
愤怒的人群涌向广场
抗议除暴不力的政府
立刻
催泪弹无情发射
直升机严密巡视
没用在凶手身上的手段
此时大显威武
只提防
四散的羔羊
看不见
街角、城郊仍有
残忍的杀戮
被砸的店铺
防暴徒原来是防报复

悲愤
绝望
又捱过一夜
还有行凶之人在猖狂
远道而来的部队
分不出暴徒的长相
眼皮底下放走大批凶犯
南疆有经验的警察还在山里崎岖的路上

给外媒安排的现场参观途中
却有大批妇女结队闯入
说她们都是无故被抓的良民家属
场外
千百名仍然逍遥的歹徒
摇身变成平民
袖里、鞋里插着特权的刀
混进偏僻的巷口、市郊
仍在伺机屠戮

终于
爆发
拿起铁锨
抡起棍棒
自卫 报仇 反抗
做个儿郎
像千余年前唐朝的义士
像百余年前清朝的义士
不再迟疑
不再彷徨
不论是否相识
团结起来
不愿忍让求全二十多年仍换来妻亡子丧

军警出动了
外媒涌现了
这边
罪证实锤了
那边
凭据不足了
无辜有辜切换了
暴徒家人委屈了
友邦洋人惊诧了

失去亲友的带头大哥判刑了
一长串依旧年轻的名字
有期了
无期了
死缓了
死刑了

法律
对蓄意屠杀者量刑从宽
对被迫反击者处理从严
没人敢大肆为你们申冤
平等、博爱的外媒也不在意
你们的人权
你们的苦难

处决的枪声
震惊旷野
殷红的血
溅向阴郁的天空
浸染压低的乌云

楼群中飘落大雪

街道上穿梭呜咽

高大的身躯 塌了
再也撑不起那片天
有力的臂膀 折了
再也护不成那座山

飞不动的蝴蝶
随风
飘向
安宁的天界
带走
人间
流血的七月

2009年7月5日,乌鲁木齐汉族平民被宗教仇杀、被种族大屠杀。被杀的也有亲汉的少数民族。
2009年7月6日,乌鲁本齐汉族平民抗议、请愿,被拘留、被驱散。
2009年7月7日,乌鲁木齐汉族平民自卫反击,被镇压。之后领头人被判刑。

为了忘却的纪念。

2022年7月5日

刀郎 《南门》,这首歌在B站被下架:


附:乌鲁木齐七五事件https://zh.wikipedia.org/wiki/%E4%B9%8C%E9%B2%81%E6%9C%A8%E9%BD%90%E4%B8%83%E4%BA%94%E4%BA%8B%E4%BB%B6